数珠手观音
原创2023-07-0815:53·童山雷
《画中游附记·西画部分》连载之12
江南达者童山雷
这年暑假，大概是画完那雕塑纸稿后，另有一事，亦须一记。当时老友Y君对我说，他将去大足石刻附近出差，可在那儿包几天旅馆，不妨我也一起去玩玩，两人也好畅谈一下。于是我就跟去了。这时Y君凭借住家之处邻近某大学之优势，所拿到手的该校美术专业文凭，因一个机会，起到了作用，已由从前的那家小厂，正式调到了本市某大型设计院，身份即为院里“美工”。因这在单位上却也正如美术教师在学校一样，属于既离不了，也不会受多大看重的角色，所以有时不免还会受到点冷遇。Y君老爱自嘲说，他是单位的“打杂工”，上方看他经常都没甚“硬业务”，所以哪儿有点什么事，就让他去顶着。殊不知恰是这样，还成就了他后来的机遇，此暂且不表。这时，我与他小住大足县城，他的公务并不费事，因此两人白天在外游走写生，晚上也就无所不涉地海吹着各种“龙门阵”。当然这时彼此都主要还是为“此生的路究竟该怎么走”这一点上心。Y君这时明确地对我说：他觉得处在现实的情况下，象我们这种客观上早已被排斥在了“正规圈子”之外的人，还想要直接进入美术界，真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他打算务实一些，找上一条别的什么路走，或者，也算是某种“曲线前行”的方式，最终既使自己的人生不至于象许多草野画家那般萧条，甚至幸而同样也有可能会回到了文化艺术这一块上去。我当然是非常理解他的这种苦衷，因为象我们眼下的这种境况，的确是离早年所设想的人生目标太遥远了。但我本人则没打算彻底改弦易辙。我想的仍是：在人生不得不考虑现实需求的时候，肯定只能是暂且冷落一下自己的艺术；而一旦情况稍缓，立刻就得全力以赴地重新着力。反正大意就是吧，我如果不再以既定的目标为准，那么生命的意义，显然对于我来说就已经大打折扣了。毕竟都已是拖家带口的成年人，知道自己所作选择的各种可能性后果，从而势必也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认账”，于是从这时起，我知道今后我与Y君的人生之路将不再类似了；我俩自然永远都会相互关注、关怀和在可能的情况下予以尽心尽意的支持，但作为已然持续了二十来年的“画友”这层关系，或者说，打这次之后，就得告上一个段落了。另外，基于这时对现实人生的深切感慨，Y君还是坚持此前的一种想法，即是说：一当有条件了，得静心地将自己一生的所历所感诉诸文字。Y君自来爱好文学，拿文凭时，同时还拿上了一个电大中文专业的，所以有这想法，定然也就在情理之中。而对于我咬定要坚持下去的艺文之事，Y君知道我这人在这种人生最根本的方面，是不会听旁人劝的；因此他只是在一些具体的方面，对我提上了些有益的建议。这包括：一、我的西画，造型与画面构成等，固然是其长，但色彩确是其短，且这是不易克服的。再者，毕竟没去到美院，受到那种虽不一定好、可却是很有其现实需要的“严磨精抠”，所以在国内这现存状态下，“混艺圈”，与人争锋，对手客观上已太多并太具优势。二、从长远看，我的国画极具实力，且其自身的综合条件人所难及，所以一生最后在这上边立住脚，是完全可能的，但这自然也不排除人自身终老草野的可能性，与事实上还需得在笔墨的沉稳、尤其是题款与书艺方面再下工夫。三、写作这事本身看来好象有个绘画不及的优势，这就是自己可以直接投稿，也就免除了参加画展那种太多的“中间环节”因素；但有鉴于咱都已体会到的这内中同样也“水太深”，再加上我这个人又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写作，所以这样一来，其“社会需要性”，较之国画，当也会对我有很多的限制，从而作为我来说，也就只能是不放弃努力而已了。他说的这几个方面，同样也都是近年来我自己时常深思所想到了的，这时既经印证，一发坚定了我的认识。就这样，我俩一边作着这类探讨，一边也放开了身心去游玩与写生。我这儿所出示的这几幅画，第一幅《数珠手观音》，是在现场画成的。当时有个来此旅行的法国老太太，是位中国文化爱好者，对这很感兴趣，便与我们合上了影，还留下了我们的通信地址。后来，她回国给我来信，说是愿意出150美元将我这画买下。这在当时肯定算是很不错的了，足足当得上我一年多的工资哩，因为那时美元与人民币的比率是10：1以上，而记得那时象我等的工资，最多才刚超过百元吧。所以我与妻子为此都挺兴奋。不过在我寄画与收款的那个阶段，Y君正因其海外某个关系，在议谈有可能出国谋出路一事。当时我私下里将事情的道理讲给妻子听，说是一旦他真要出国，需要美元，我就应该把这钱先给他用；妻子明这事理，也没说什么。当然，最后Y君并未能够出国，这事也就过去了。而这儿的第二幅《数珠手观音》，是事后我又画的。当时放在画廊代销，却不再有那运气，始终都没售出。现在画儿的色泽早已变得晦暗不堪，却拿回来依然在我家搁置着。其余两幅风景画，也是同在当地画成。这儿一并附上。
另，有关我与Y君事，可见本公众号专帖《Y君》一文——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4Mzg1NjA1OA==&mid=445815781&idx=1&sn=7b3c073dd1e75ea241001dc6f67159dc&token=1414388012&lang=zh_CN#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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