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藏品“打架”为哪般:版权隐患与应对

当前著作权法中的展览权已经显得有些与网络空间中的数字藏品格格不入,有必要适当对现有法律进行修订,以适应飞奔的数字经济。?

NFT(非同质化通证)一直以其唯一性作为最大卖点之一,因此常常会有各种限量版本的NFT数字藏品,而国内的NFT平台非常喜欢与各博物馆合作,铸造文物三维扫描后数字藏品。

近日,有媒体发现幻核发售预告中出现了一款法门寺博物馆名为“唐鎏金双蛾团花纹银香囊”的数字藏品,与 Hi 元宇宙发行的数字藏品重合,授权方均是来自法门寺博物馆。尽管藏品相同,但定价不同:幻核的定价是 118 元,Hi 元宇宙的定价是 399 元。

这样的同 NFT 不同价,多少会让人有些“破防”。后来两个平台对了一下,发现是版权方法门寺博物馆疏忽,出现了重复授权,后两家平台将该数字藏品做下架处理,而已经销售出去的则会继续享有数字藏品的权利。

因为知识产权问题而影响数字藏品发售的事件不只发生在国内。电影导演昆汀?塔伦蒂诺曾计划在不使用《低俗小说》相关媒体或标牌的情况下宣布与 SCRT Labs(秘密网络)合作,以数字方式复制原始手写低俗小说剧本中的七个场景,并将每个副本铸成一个“秘密 NFT”,并在 Opensea 上将它们分别出售给以太坊出价最高的人。但电影制片方 Miramax 在加州的美国地区法院对塔伦蒂诺提起诉讼,称他侵犯了版权并违反了合同,并且侵犯自己对《低俗小说》的版权、商标以及合同权益。诉讼的发生也让昆汀的计划暂时中止。

数字藏品多以 NFT 的形式存在,以确保每一份藏品的唯一性。所谓 NFT,即非同质化通证(Non-Fungible Token),主要相对于比特币这样的同质化通证。用法言法语来说,NFT 资产是一种特定物,即每一“份”NFT 都各不相同;而比特币这样的同质化通证每一“份”都相同,即你钱包里的 0.1 比特币和我钱包里的 0.1 比特币没有本质区别。

yearn.finance宣布yDAI保管库已恢复:2月9日消息,yearn.finance官方发推表示,yDAI保管库已恢复,Yearn与YFI共同开设一个制造商保险库,铸造970万个DAI,并使yDAI Vault完整。这是一次“有仪式的庆祝活动”,不要指望它再次发生,下次一定要确保购买保险。[2021/2/9 19:20:56]

而对于数据藏品持有者来说,想要访问到自己的数字藏品,需要登录平台内自己的账号,在平台所构建的展馆中查看自己“展馆”内查看藏品。此类的数字藏品虽然在链上,但数据藏品持有者对自己数字藏品的掌控依旧薄弱。此类藏品本质上与大家登录自己的网络游戏看到背包里的装备没有太大区别,而流通性因为平台的限制甚至还不如网络游戏中的装备。

基于 NFT 的数字藏品,更像是限量版的数字明信片。明信片一直都是博物馆商店中的热门商品,而明信片的内容通常是自己馆藏文物的精美照片。而数字藏品化的文物,则是将实体明信片搬到了网上。

与 OpenSea 等数字藏品平台可以使用自己的加密钱包不同,国内的若干平台似乎并不支持通过数据藏品持有者自己的加密钱包来持有数字藏品,仅能通过登录账户操作、处置自己的数字藏品。这当然是因为法律的限制,但也无疑降低了数据藏品持有者对自己藏品的掌控力。数据藏品持有者通过加密钱包可以让自己更加从容地处置数字藏品,比如将数字藏品从一个平台拿到另一平台去交易。当然,使用加密钱包也不意味着更安全,对加密钱包内的数字资产进行窃取的案件并不罕见,比如近期周杰伦的“无聊猿”被窃取就是一个典型案件,另外加密钱包跑路的新闻也不罕见。

品牌方对自己藏品的重复授权,就类似于某作者与两家公司就自己同一作品签订的独家授权协议,将同一作品授权给两家出版社。比如贾平凹的《古炉》就曾经将版权同时授权给出版方人民文学出版社和网易读书,进而引发争议。

作品通过 NFT 化“进化”为数字藏品,涉及多项著作权项下的人身权和财产权,复制权是最为重要的权利之一,“即以印刷、复印、拓印、录音、录像、翻录、翻拍、数字化等方式将作品制作一份或者多份的权利”。复制权确保制作方可以将版权方的作品从原生态转化为数字化的形式。

对于“无聊猿”这样完全基于 NFT 创作的数字藏品,展览权是一项特殊的权利。展览权“即公开陈列美术作品、摄影作品的原件或者复制件的权利”。展览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该权利决定了购买数字藏品的数据藏品持有者能否将藏品进行展览。数据藏品持有者在获得“无聊猿”后,本质上是获得了作品的原件,而此种原件“所有权”的获取可以直接让数据藏品持有者获得作品的展览权(《著作权法》第 20 条),即可以进行展览。但展览权的初衷是线下展览,并未涵盖网络空间的展览,线上要展出数字藏品会涉及到信息网络传播权。

信息网络传播权是著作权在网络空间中最为重要的一项权利,“是以有线或者无线方式向公众提供,使公众可以在其选定的时间和地点获得作品的权利”。但与展览权不同,信息网络传播权不会随着数据资产持有人的转移而转移。更加值得警惕的是,国内各家数字资产平台普遍会在协议内写明了知识产权归原作者所有,间接卡死了数字资产持有人通过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平台向公众展示自己藏品的渠道。

在《幻核软件许可及服务协议》内约定:

7.2 您理解并同意,数字藏品的知识产权由发行方或其他权利人拥有。上述权利并不因您购买数字藏品的行为而发生任何转移或共享。除另行取得拥有数字藏品知识产权的权利人书面同意外,您不得将数字藏品用于任何商业用途。未经腾讯或相关权利人书面同意,您不得为任何商业或非商业目的自行或许可任何第三方实施、利用、转让上述知识产权。

在鲸探的《蚂蚁链数字藏品平台用户服务协议》(20220319版本)中约定:

4.1.6 您理解并同意,数字藏品的版权由发行方或原作者拥有。除另行取得版权权利人书面同意外,您不得将数字藏品用于任何商业用途。除平台规则或平台功能允许外,您获得的数字藏品应仅用于自身收藏、学习、研究、欣赏和展示目的,不得用于其他目的。

唯一艺术的“权益须知”:

因为以上授权协议中的版权瑕疵(无法覆盖信息网络传播权),数字资产持有人实际上不能够将自己持有的数字藏品放在网上公开进行展示,只能在“私域流量”中进行展示。

数字藏品所面临的知识产权的法律风险是结构性的,足以让一个好的数字藏品项目暂停,甚至是完全终止。

当各地都在埋头向元宇宙跃进时,当前著作权法中的展览权已经显得有些与网络空间中的数字藏品格格不入,有必要在后续法律修订时关注网络空间中以数字形式存在的原件展览的情形,适当对现有法律进行修订,以适应飞奔的数字经济。

但在此之前,企业还是应当基于现行法律做好知识产权的合规工作,因此我们建议企业在开展数字藏品项目时:

在与权利人签订协议时,应当对权利是否存在瑕疵进行充分调研,确认权利人对相关作品确有完整的版权,且该版权不存在抄袭或已进行独家授权等瑕疵,尤其是关于信息网络传播权的授权情况。

在授权时,尽量选择排他性的授权,避免其他平台或品牌出现相同的数字藏品。

在授权时,要求权利人在一定场景下让渡信息网络传播权给数字藏品的持有人,确保数字藏品的持有人有权在网络空间公开展示数字藏品。

在用户协议或其他授权文件中,确保数字藏品的持有人就自己的数字藏品具有信息网络传播权,避免数据藏品持有人因为公开展示藏品而面临侵权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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