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雪姣编辑|郝方舟
出品|Odaily星球日报
2019年10月，林凯春花了500万元购入600台比特大陆蚂蚁T17e-53T矿机，他做好了迎接奖励减半和币价大幅波动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先到来的却是被拉进“维权群”。
“维权群”截图，供图：林凯春
部分群员自曝，其购买的“17”系列矿机，数量从几百台到数千台不等，坏损率高达20%-30%。故障原因集中于两点，一是散热片松动或移位导致算力板短路停摆、继而让矿机算力大幅下降，二是电源风扇故障、进而导致电源停摆。
“维权群”截图，供图：林凯春
林凯春遇到的问题正是第一种。
据林凯春介绍，其矿场位于西北某省，除了运行几百台T17e，矿场内还运行着几百台阿瓦隆1066、几百台神马M21S、M30等型号的矿机。
去年12月下旬，林凯春对600台刚到货的T17e进行上架，发现有30多台矿机存在算力不足的情况，遂向蚂蚁矿机的售后申请了返修。
根据蚂蚁矿机的返修政策，对于质保期内的非人为机器故障，客户可邮寄至官方维修点免费维修，邮费均摊。
据林凯春介绍，矿机从西北寄到蚂蚁矿机深圳维修点，一来一回约需花2周时间，这期间损失的矿机运行收益只能自己承担。但考虑到5%的故障率在业内属正常水平，因此也没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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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那些测完没问题的机器上架后，陆陆续续地又坏了。刚开始以为是高性能芯片比较矫情，西北冬天冷，运行机器时又热，说不定是这种突然的温差导致短路、掉板。原因不明的我只得把故障机器一一发给蚂蚁售后。”林凯春告诉Odaily星球日报。
根据他提供的蚂蚁矿机“维修工单”，自12月份申请了第一次维修后，此后3个月，维修申请愈加频繁，一个月少则3次，多的可达6次，也即每隔5天就返修一批矿机。
T17e维修工单截图，供图：林凯春
在两次返修之后，林凯春开始怀疑是矿机器件的问题，于是让矿场维修人员逐一拆机检查。结果表明，这些故障矿机60%都出现了散热片松动移位。
T17e散热片移位，供图：林凯春
据介绍，散热片松动倒下、靠到相邻散热片上，将造成短接和整块算力板的短路。而T17e由三块算力板组成，每坏掉一块算力板，矿机算力将下降1/3，影响不小。
除了散热片问题，群里还反映了电源风扇的问题。
一位群员自曝，其换掉的电源风扇不下200个，“还有300个等着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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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来的蚂蚁矿机电源风扇，供图：林凯春
对于矿工/矿场主而言，矿场中通常都有备用风扇、换一下并不难，但维修散热片，要求相对就高了。
据林凯春介绍，一块算力板上有100多个散热片，其中任何一个松动都有可能波及整块算力板。维修的方式是，用风给松动的地方加热，待锡融化后取下或是进一步固定散热片。
由于散热片较小、又连着芯片，更是增加了维修难度，一般矿场很难配有如此专业的人员，因此只能交由厂家处理。
造成算力不足、矿机掉板的原因有很多，因此，在“问责”机器质量之前，我们有必要厘清，这批掉板矿机，究竟是机器自身问题还是运维环境、操作不当等造成的。
散热片移位，谁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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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热片和风扇，构成了矿机的散热系统，防止矿机芯片因为高速运行、温度过热而烧坏。
市场上的主流矿机，除蚂蚁矿机是采用一颗芯片配一块分立式散热片外，其余厂商均采用一体式散热片，因此极少出现上述问题。
Rawpool矿池拆机神马M10
蚂蚁矿机自S5+后便开始采用现在这种设计，其优点在于提升了散热能力，但也带来散热片粘接成本高、易松动倾倒等问题。
对于造成本次T17e故障的原因，林凯春排除了人的操作和矿场环境这两个造成机器故障的主要因素。
“矿场和机器都是自己的，我本人也在现场，也很用心在维护，不存在什么机器托管管理不当这种问题；矿场环境上，同一个矿场、同期还运行着蚂蚁T17、阿瓦隆1066、神马M21S，这些故障率都很低，几百台只坏掉了三个电源、一个风扇、一个算力板，我不认为矿场有什么问题。”林凯春表示。
但从机器自身看，不少维权群成员推测出了问题根源。
简而言之，维权群的一些群友认为，蚂蚁S17、T17系列用焊锡膏来连接散热片，并且很可能为了节省成本而采取低温钎焊的工艺，导致散热片在实际运行中因温度过高、焊锡融化而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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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的是，焊锡膏本身不会因为机器运行温度高而达到熔点，但焊锡膏里有种名为‘松香’的助焊剂，它的熔点在110度左右，不排除是它融化了导致散热片松动。”林凯春补充道。
截至目前，林凯春的数百台矿机中，已有120台出现了掉板的故障。眼看着质保期只剩一个多月，质保期一过，蚂蚁售后将不再提供免费维修。
林凯春和维权群的一些买家，不得不找厂家寻求真正的解决方案。
延长质保期？“没这先例”
之所以进到“维权群”，是因为林凯春发了一条控诉比特大陆的朋友圈，这才被“群友们”发现。
在此之前，3月初，林凯春也向比特大陆寻求过帮助。
"我最主要的诉求是将这批‘问题矿机’的质保期延长半年，让厂家继续提供保障。补偿算力之类的倒是其次。虽然这批机器到了以后，因为总有机器在下架维修，几个月来总有那么40台机器是无法工作的，这30多万块的机器就当白买了。”
但交涉一番过后，林凯春得到的回复是，比特大陆“并无延保的先例，要走流程向公司请示”。但一个多月过去后，“请示”并无结果，林凯春忍不住发圈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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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矿机相关人员对延保的回复，供图：林凯春
连续发了3条朋友圈后，蚂蚁矿机销售员再次联系林凯春并给出解决方案。但林凯春表示，方案和自己的诉求仍相差甚远，但比特大陆方面态度强硬，不留商量余地。
眼下，林凯春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又不能真的去门口拉横幅”，因此，开始转向法律途径寻求主张。
综合律师的意见，林凯春表示，公司将就《工业产品质量责任条例》、《产品质量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的相关法条对比特大陆的“问题矿机”提起诉讼。
矿工缘何维权难？
在谈及群中其他成员的维权措施时，林凯春表示，目前大家还是各自为战的状态。
“里面不少是大陆中级以上的客户，和大陆的联系也不少，出了事第一时间肯定是协商，这个环节估计不少都正在进行着。”
“二来，群里有些人是矿场主，出问题的是客户的矿机，但他也得了解是怎么回事、好向客户交代。但具体怎么维权，恐怕要客户自己去想了。我们这种级别的矿工，在朋友圈控诉后，大陆的相关高管愿意拉群聊聊，其他散户恐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一边，林凯春们的维权还在继续，另一边，矿机商在努力卖新矿机。
在4月21日“丰水节”线上活动中，比特大陆创始人吴忌寒现身推荐蚂蚁S19，并坦承此前矿机存在不小问题，同时呼吁矿工“再给比特大陆一次机会”。
“比特大陆的机器并不是一直领先，背后的原因，S9之后，我不再参与研发，公司按照詹克团以自我为中心的方向走……导致非常广泛的抱怨，损坏率非常高，对恶劣环境的适应力不够……尤其是T系列的矿机，在市场上的口碑之差是出了名的。
我去年回来后，重新以客户为中心，在S19的研发上，把诡异的设计思想去掉，进行系统性的重新设计、校正……S19的稳定性和售后服务会有大幅度提升。
……也恳请广大矿工朋友再给比特大陆一次机会。中间经历的一些曲折，正是因为我们忘掉了客户，走向以自我为中心的陷阱中去……”
林凯春看到这番话后苦笑了下。
在他看来，如果比特大陆还敬重客户，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对历史问题负起责任。
在维权群之外，吴忌寒这番恳切的言辞也招来了不少讨伐。
网友自曝T17散热片掉落、烧板问题
如比特大陆真的存在质量缺陷却没有负起相应的责任，我们能推测的直观原因有两点：一是行业过于垄断，比特大陆即使态度强硬，矿工也没有办法；二来，这个责任对于比特大陆而言，难以承担。
先看第一点，业内相对优良的比特币矿机商不多，除比特大陆外还有三家，但在某一时期，不排除比特大陆是其中的最优之选。
比如，据林凯春介绍，去年10月份，其想购买50多T的大算力矿机，但当时阿瓦隆、神马等厂商均无货，最后便选了蚂蚁矿机中性价比较高的T17e。
在这个供应受限的行业，买方利益遭受损害似乎无可避免。
矿工张胜没少踩蚂蚁T系列的坑，从返修率高达70-80%的T9+、到返修率达15%的T15+，再到返修率10%的T17+……即使如此，他仍离不开蚂蚁T系列矿机。
“购买当时，在同等价格下，老实说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所以每次，都有点英勇就义的心理准备了。”张胜似乎已把无奈当作笑谈。
网友直言“难得大家吐槽”，个中可能充满无奈
对于第二点，林凯春认为，这批“问题矿机”的量可能不少，所以大陆很难松口，给出延保半年的方案。
“如果对自家机器有信心，那延保到一年，工作量也不见得有多大。另外，像神马等厂家在疫情期间都推出了延保政策，因为物流慢的缘故，矿机在路上耗费了很多在保的时间。但大陆就不敢说这话。延保，是对机器质量本身的一个考验。”
对于林凯春们的“控诉”，Odaily星球日报于2月23日上午向比特大陆官方求证，并未得到答复。
至23日下午，蚂蚁矿机团队官方发布公告称，“已密切关注问题并与客户积极沟通处理。针对因产品问题导致收益受损的部分客户进行了收益损失赔偿、对发、换新机发货、免费驻场维修、远程或上门协助解决等方案。”
对此，林凯春表示，官方开始重视、公开处理这件事，是个好的转变。但据其了解，目前很多人仍未得到确切的、满意的方案。
“今天比特客户群里讨论的也很激励，这个政策出来，至少能先平复下大家的心情。”
另有维权群群员表示，这个政策如何落实，还得再看。“目前已经开始落实的还是无法满足我们的诉求。对发，能有那么多好机器满足吗？赔偿，又能否覆盖损失？延保的时间呢？”
Odaily星球日报将持续关注事件的后续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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